雨住云淡风轻，倦鸟飞入春城，试问迎客者，言故人依旧，乐否，叹否，尽是山清水秀。

    雾重月暗星稀，旅人复归魔都，自问同行者，道爱伊依旧，梦否，恋否，唯有欲说还休……

——《如梦令·故地重回》

    戊戌年腊月初三，在这个一笔狗消、猪事顺利的日子里，我与其他四位同事陪同89名滇西学子乘坐鲜花专列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
    高铁当日顺利抵达昆明，在安送完其他方向的同学后，我们继续陪同12名楚雄的同学乘长途大巴连夜赶到了楚雄市客运北站。随后，我们教师三人开始了精准到村的随行家访：南华县沙桥镇新华村、武定县插甸镇哪吐村。

“走”出大山的孩子——张宏亮

    张宏亮是我校183F11班的同学。虽然名字中有“宏亮”两字，但是初见的印象总是让人感觉很腼腆。他家在楚雄彝族自治州南华县沙桥镇新华村，地图上看来距离楚雄非常近，只有几十公里。在到达楚雄的第二天一早，我们和张宏亮约好了汇合的地点，师生四人一起奔赴新华村。

    1个小时不到，车子开到了沙桥镇，沿途的山清水秀一洗昨日的风尘，令人心旷神怡。这时候，不善言谈的张宏亮告诉我们：还有20多公里的山路，道路陡峭，由他来担任导航，距离他家还有1个多小时。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，车子开始在山与山之间的临崖水泥路穿梭，最后，由于水泥路过于泥泞和湿滑，我们只好放弃乘车，徒步上山进家。这个时候，已经距楚雄出发将近3个小时。

    没有机动车，没有院大门，没有家电N大件，这种场景仿佛出现在昨天，我清楚地记得去年家访丽江新华村和金普村的画面。张宏亮的父亲非常热情，把早已准备好的核桃等自产零食悉数摆放在自制“茶几”上。一通寒暄之后，学生父亲认真向班主任闵老师介绍起了张宏亮的情况。

品学兼优，渴望走出大山

    张宏亮兄弟两个，哥哥初中就辍学，外出务工好多年了。张宏亮从小学习就比较认真，屋内土石结构的墙上挂满了他的奖状和证书，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，折射出金黄色的光芒，尤为显眼。大山里越是读书优秀的孩子，越是深深明白知识改变命运这一道理。从小学的泥泞山路，到初中的日出晚归，张宏亮一直用脚来践行着自己求知若渴的心愿。当问到自己出行的交通工具时，父子俩双双回答道：走路。从家里到小学，步行；从家里到初中，步行；从家里到镇上，步行。我开玩笑似的问他们，从家里到镇上需要多久，张宏亮告诉我一个多小时，我正想发出疑问时，父亲迫不及待地纠正：怎么可能，要3个多小时啊！对于父子俩的较真，同事三人会心一笑，但随后却只能相视无言：我们乘汽车从镇上到村里，都足足用了1个多小时啊！孩子少说了一个多小时，足见他对于走出大山，是有多么地渴望！

没有灶台的“厨房”

    古人云，民以食为天，当我们走入张宏亮家的厨房时，我们几个都震惊了。孩子的爸爸蹲在地上仔细地摘洗着刚从地里割来的大白菜，一侧架在两根钢筋棍上的被熏得墨墨黑的小锅里炖着猪肉。锅下面是挖的一个深约20公分的小坑，塞满了玉米秸秆，秸秆的不充分燃烧使得火苗发出红色蓝色的光。由于没有灶台和烟囱，满屋子弥漫着青烟。伴着柴火炖出的肉香，随行的王老师蹲下来和炖肉的母亲聊了起来。

    母亲并不善谈，加上语言不通，沟通起来像是“我说你听、你说我猜”的哑谜。但是通过母亲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，我们深深可以体会到他们生活的不易、持家的辛苦以及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。

    主人盛情款待，我们同事三人拗不过他们的坚持，留下吃了一顿午餐。饭菜算是招待客人的高规格了：水煮大白菜、青椒炖猪肉、油炸猪皮、雪白的大米饭。我突然想到，从我到家里，直到午餐时间，至少1个半小时，母亲一直都在青烟缭绕的厨房忙活着。这顿饭，估计她至少准备了半天了吧。许是饿了，同事三人的饭碗里一粒米都没有剩下，这是对主人辛苦和热情的最大尊重。

“80后人”的光荣与梦想——朱海吕

    抵达云南的第三天，我们乘车180公里从楚雄赶往武定县插甸镇哪吐村，下午直接开始了对我班（173F12）朱海吕同学的家访。

一个女人撑起一个家

    朱海吕家的哪吐村距离插甸镇不远，大概只需要10分钟的车程。路况也不错，政府几年前帮忙修建的村级水泥路和太阳能LED路灯，让这个村外貌焕然一新。

    满怀着幸福的憧憬，在跨入朱海吕家院子里的一刻，却让我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。简陋破旧的院落、土木结构的房屋，与周边邻居家的水泥砖瓦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迎接我们的是学生的妈妈，满脸挂满了笑容，虽略有拘谨，却还是和学生一起，引导我们进入了“客厅”。

    在学生去洗水果的空档，我着重向妈妈问起了家里经济的情况。我知道朱海吕是单亲家庭，但是没有想到这位妈妈是如此的年轻，比我还要小一岁。想想自己的孩子还在幼儿园无忧无虑地玩耍，身边这个妈妈却已独自挑起了赡养孤老、养育独子的重担。

    鳏寡老人+单亲妈妈+独生子，1+1+1这种家庭结构在城市里尚难维持，在贫困山区更属不易。没有医保社保、没有退休金、没有固定收入，疾病、突发灾难、红白事，任何一件事，对于这种家庭都是致命的，虽然有政府和亲戚朋友的帮衬，但总归只是外力。要想彻底改变这个现状，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第三代身上。这位80后的妈妈告诉我们，自从孩子的父亲病逝，她都没有走出过大山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，也没有时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，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好好读书，不再让遗憾继续。

上帝为你关一扇门，必定会为你开一扇窗

    我们固是无神论者，但我确信：上帝为你关一扇门，必定会为你开一扇窗。朱海吕同学从小学到初二，学习成绩一直是班级前几名。初二时，父亲的突然病逝，让这个大山里的独生子的世界坍塌了，加上青春叛逆期的逆反，他学会了抽烟、喝酒、逃课，成绩也是一落千丈。中考这扇门里的风景注定不属于他的世界，他沉沦了。

    如今，再次谈到这段历史的时候，我问他，你后不后悔？以后又有什么打算？孩子的回答令我深思：后悔，但我更珍惜我现在的机会，政府的滇西精准扶贫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。是啊，可爱的孩子们，只要大家自己不放弃，无论是通过门还是窗，你们都可以领略到属于你们世界的美好。经历过门关、窗开的坎坷，更是对你们人生的一次历练啊。

    两次的家访结束了，这已是我连续第二年的随行家访。如果说去年的丽江之行，我看到了纳西族和普米族人民身上的淳朴和善良，这次我更加感受到了彝族人民身上的努力和梦想；如果说去年的丽江之行，我在长江之源头接受了一次心灵的洗礼，这次我在人类之发祥地埋下了一颗奋斗的种子。这是一个淳朴、善良、努力、奋斗的民族聚集处，这是一个可乐、可叹、可恋、可梦的人类发祥地。

    知否，知否，山外青山楼外楼。